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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流程(上)

推薦人:日光傾城 來源: 網(wǎng)友推薦 時間: 2022-05-21 12:35 閱讀: 9108
  劉大成....

  喊聲不知從哪冒了出來,緊接著布拉聽到了身后不懷好意的笑聲。走在村路上的她不由得放慢了腳步。她沒有回頭,她不想看那人是誰,她只是側(cè)在一旁往懷里拉緊了東吉。

  自從那個與自己同名同姓的農(nóng)民上了星光大道之后,睡在戶口本里多年的這三個字就時不時被人拎出來,有意無意地丟在她面前。她當(dāng)然知道他們是拿她開涮逗悶子。對于這些有意的揶揄、嘲諷她從來都保持沉默。這些年如果說是習(xí)慣了,莫不如說是她用最大的堅忍給自己的心間鑄起了一堵墻,那堵墻在歲月里已經(jīng)刀槍不入風(fēng)雨不侵。盡管在夜半那堵墻會突然坍塌……布拉聽出是誰了。

  她用左手撫了下長發(fā),再用中指挑了把它們重新掛在耳朵上。整個一張臉,不,一個大大的口罩露了出來。這個時節(jié)街上已經(jīng)沒有人戴口罩了,而布拉不同??谡质撬眢w的一部分,摘下,不亞于扒層皮。

  東吉抬起小臉,看著媽媽。她不知道媽媽怎么還有這樣一個名字。聰明的她已經(jīng)從媽媽的表情里知道了什么。她慍怒地瞪了那人一眼。然后本能地靠近了媽媽。

  好好走,別踢著……布拉叮囑女兒。

  東吉今天穿了新皮鞋,那是布拉用邊角余料做的。東吉老早就向往了。因為媽媽說了,只有到鎮(zhèn)上的時候才可以穿。她盼著新鞋,更盼著去鎮(zhèn)上。這兩件事結(jié)合在一起,分外地神圣的了。那些日子她每天趴在媽媽身旁,一眨不眨地看媽媽上幫,定形,下楦。終于等到了昨天,她急不可耐地把鞋子套在腳上,一掀一掀透著十足的得意。今早出來的時候,她依然把腿抬得高高的。

  東吉嗯了聲。

  那人臉上訕訕的。

  布拉有意放慢了腳步,讓那人走過去。這時她下意識地摸了下口袋里的戶口本,身份證??蓜e忘帶了,這可決定著東吉的命運。雖然那樣輕,那樣薄,不過一張紙。對于布拉,卻是身家性命。

  累不累,媽媽抱啊——

  東吉就勢耍賴了,張開雙臂,布拉迎合著她。一團(tuán)胖乎乎的帶著溫度的肉黏糕似地貼緊了她,布拉用戴著口罩的臉狠狠地蹭著她。東吉咯咯咯地笑了起來。

  東吉,你說,媽今天辦事兒順利不?

  順利!東吉不假思索地回答。她知道媽媽和她一樣。對于今天準(zhǔn)備了好久。今天早上又是洗頭又是找新衣服的,怎么能不順利呢?對于活動范圍只在院子里和屋子之間的東吉來說,她當(dāng)然不知道順利與不順利意味著什么。

  戶口本上這樣寫著布拉的身份:

  長女:劉大成,性別:女,出生年月:1958年5月28日。

  劉大成三個字有些模糊,有明顯的擦痕。下面有“劉霞”兩個字,是用鉛筆寫上去的,又用橡皮蹭了。不過這兩個字依稀可辨。

  臭驢頭村上了歲數(shù)的人依然記得,布拉出生時,小粉婆子當(dāng)時就嚇傻了。她接生了渾江兩岸數(shù)不清的了滿族后生,沒見過這樣的嬰孩。后來村里人說,劉家祖上一定是得罪了天神,要不怎么讓一個女孩帶著一臉的紅肉瘤出來。據(jù)說她爹一下也傻了,跪在院子里張開嘴干嚎起來。他怎么也不相信,婚后數(shù)年無子的他天天上香禱告終于讓妻子開了懷,沒想到,竟然是盼來這么一個紅臉鬼……他哭了一會猛然用袖子抹了淚,沖進(jìn)里屋一把抓住了布拉的腳。布拉的奶奶此刻也正在坐在北炕嗚嗚放聲,她用了平生最敏捷的一個轉(zhuǎn)身,薅了劉貴,好歹是條命,當(dāng)狗養(yǎng)吧……

  后來她一直沒有名字,白旗后裔的奶奶把她喚作布拉。布拉是滿語荊棘的意思。意為這孩子扎手,讓天神以后多讓讓路給她……她還沒記事,奶奶就走了。

  布拉好幾歲了,沒有正式名字,也沒有上戶口。那年還是和二成一起上了。管登記的老孫頭問這孩子叫什么名。

  他爹隨口說,劉大成。

  老孫頭一愣:一個女孩,叫這名?

  爹不耐煩了,有個名就成了,還指望著她成龍成鳳?這個名字還是跟二成借光哩。

  后來她知道,爹怕弟弟有個閃失,一定要把她和弟弟的名字綁定。如果弟弟叫二龍,她一定會喚作大龍,如果弟弟叫二福,那她一定就是大福。

  她的童年是萬般小心的,避人的。她早早地從人們的驚訝的目光里知道自己是個“鬼”。娘把家里的鏡子都藏了起來,她是在小河里認(rèn)識自己的。她只看了一眼,就趴在河岸上哭了起來。那一刻,她著實把自己嚇倒了。終于明白小伙伴為什么要躲著自己,為什么有人故意到她家來,原來就是想看一眼村子里有名的鬼……她小小的身體在大石頭上不停地抖,眼淚流到嘴里,很苦很澀。

  誰家的女孩整個臉是這種黑紫色?還有大小不等的肉疙瘩分布在上面……哪怕缺眼睛,缺耳朵也就罷了。為什么,自己為什么是這個樣子……

  七八歲的時候,她用毛巾給自己縫了個大口罩。眼睛以下的部位掩蓋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的,從那時起口罩和她就不分開了。那年,娘送她上學(xué),老師安排她和一個男生坐在一起。那男生知道她是傳說中的“鬼”,像受驚嚇的老鼠樣,立即跑了出去。老師沒法兒,又安排了一個女生,那個女生當(dāng)時就哭了,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。布拉還看到男生女生交頭接耳指指點點,她的頭轟轟的,她害怕地閉上了眼睛,那一刻她真的永遠(yuǎn)不打算再睜開了。

  老師只好勸娘把她領(lǐng)回家。娘在路上早就準(zhǔn)備好了一肚子的請求,這一點,布拉分分外清楚。娘討好的臉看著老師,她扯了娘的衣襟,力氣大得很,娘差一點跌倒。娘看著那雙淚眼,明白了。

  記得爹在飯桌上“啪”地撂了筷子,嘴里的飯沒來得及咽下,她覺得空氣里迷漫著爹的喘息,差不多要把房子吹倒。爹覺得她給家里丟盡了臉。對于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,爹是看透了。

  她躲在娘身后,像秋天里瑟瑟的一片葉子。這時娘又搬出那句話。

  他爹,記得她奶奶的話,千萬別把她當(dāng)狗往外攆,臨終前,你答應(yīng)的了……啊,你別氣著。娘的臉哭皺成一團(tuán),菜幫子一樣難看。

  別看娘低三下四的,在布拉的記憶里,不管爹怎樣咆哮,娘的哭聲和哀求同隊上的嗽叭一樣,不管聲音多大,只要開啟,立馬會讓爹止住。

  直到許多年以后,她理解了爹。

  漸漸地,她知道戶口本上的劉大成三個字就是自己在重要場合的正式指代,

  她像第一次認(rèn)識自己的模樣一樣,躲在柴垛后再一次泣不成聲。

  相比之下,二成就顯得格外金貴了。二成上小學(xué)的時候,爹給她的任務(wù)是護(hù)送二成上下學(xué)。她心疼二成,就讓弟弟在自己背上。二成不愛學(xué)習(xí),就讓姐姐代他寫作業(yè)。她向往的課堂就從野地里開始,二成上了三年,她讀了三年。二成讀了五年,她也讀了五年。她認(rèn)得字比二成多,乘除法也比二成算得快。后來,二成說什么也不讀書了,布拉的“學(xué)生生涯”也戛然而止。爹無意間從二成班主任那里得到對布拉的預(yù)期:這孩子腦子好使,她要讀書,將來一定會考上全國最好的大學(xué)。不念書太可惜了……

  這話一定讓大字不識幾個字的爹絕處逢生了。然后爹讓十幾歲的布拉再去讀書,倒是她說什么也不肯了。

  唉——這副樣子,不指望了……就是將來出息了,哪個官飯里(單位)敢留?爹背著手,每一個字咬得狠狠的,仿佛要嚼碎她這個不爭氣的東西。后來爹放出狠話,讓她去挑大糞,砍大柴。爹的用意是要用歹毒的方式作為她忤逆自己心愿的一種懲罰。娘心疼她,怕真那樣。偷偷地把家里兩瓶“大源泉”送給了隊長,讓隊長一定派個輕巧活。隊長瞟著娘,又看著細(xì)細(xì)弱弱的她,最后表現(xiàn)出無限的大度:就這個沒追上肥的小茄子頂半拉人吧!也算咱沒歧視婦女。

  就這樣,隊長把她安排在女人堆里,拔苗,看青。她珍惜上工的每一天。認(rèn)真地完成每一份使命,她想用汗水換來意外的眼光和贊賞,卻是徒勞。依然有人用眼乜斜著她,躲著她。特別是那些害喜的,要娶親的,張羅上梁的,仿佛靠近了她,就接近了一枚小炸彈,不小心就會把自己的好事炸得灰飛煙滅。這一點,她懂。

  當(dāng)然也有好心的女人湊近了她,小聲地問她身上來沒來那個?胸口鼓沒鼓?她不回答。以不變應(yīng)萬變,她不記得是從哪里看到的這句話。反正她告訴自己,不作聲,不作聲。還別說,這一遭真管用,時間久了,別人還真把她當(dāng)成了不會說話的小啞巴。

  她多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劉霞劉燕劉紅,只要不是劉大成任何一個女伢的名都行。那個雨天趁歇晌,她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來到隊長家。對于這個平日里看不見臉的女伢子隊長親切地接見了她,大有一種為她撐腰掌舵的架勢。當(dāng)隊長聽懂了大口罩背后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請求,他眨著眼睛看了她半天,覺得這問題太小了,小到?jīng)]必要他親自出面。只丟下無限溫柔的一句:找老孫頭去。

  那可不行,你這名字是你給爹起的,跟二成是連帶關(guān)系……你鬧玩兒哪。再說了,你不是叫布拉嗎?有誰喚你大名?老孫頭一口氣說完,見她還不走,去去去——攆狗一樣的。

  她有些急了,扯著老孫頭的衣袖,那就求求你,把戶口里的這個名字劃去吧。

  你這伢崽,說得簡單,劃去?那就等于你不在世了,在咱們中國這土地上,就不存在你這個社會主義新社員了,那我責(zé)任可大了去了……再說,我還要考慮到你的將來。

  老孫頭把蓑衣往上顛了顛,十分氣派地教育著她。

  她的頭重新低到脖子里,臉憋得通紅,費力地擠出幾個字:我將來,我將來,我沒有將來的……老孫頭愣愣的,過了一會大笑了起來。她嚇壞了。好半天,老孫頭帶著絲絲的長音緩了過來,身體還不停地笑抖:你怎么沒有將來,你要嫁人,要生娃的,這個不由你說了算……

  她臉更紅了,逃也似地離開了老孫頭家。

  若干年后人口普查時,布拉曾請求過普查員把劉大成三個字改了。那個普查員眼睛眨了眨:那趙大膽(隊長)都沒改,我敢改?

  娘倆來到了鎮(zhèn)派出所的時候,門上還睡著一把鎖。昨夜的霜一定很重,那鎖裹著一層白。布拉一眨不眨地向路口張望著,張望著,唯恐眨一下之后漏掉什么。東吉高興,拍著小手看著街上的車。布拉怕她沒耐心,讓她數(shù)過往車輛。東吉數(shù)著數(shù)著,半天沒有車了。她就把目光停在飯店門口。一個棕紅色頭發(fā)女人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卸門板。那片棕紅在晨光里一晃一晃,東吉只在電視里見過長這種頭發(fā)的女人,她目不轉(zhuǎn)睛地看著。

  媽媽,你也弄成這樣的頭發(fā),一定好看……東吉指給媽媽看。那個女人聽到了什么,慵懶地朝這邊看。布拉一把攔下了東吉,數(shù)到多少了?看,又過來一輛。

  東吉早忘了剛才數(shù)到哪了。她的目光又被出攤的小販拽過去了,那上面有那么多花花綠綠的東西。

  布拉正要用包里的吃食來換取東吉的注意力,卻見丁字路口終于走來了小戴。

  別說話,看,來人了,聽話……布拉一陣興奮。

  小戴胖胖的,其實并沒有多遠(yuǎn)的距離,卻怎么也不見她靠近。顯然,她是看到布拉了,雖見她加快了手臂的搖擺,卻依然沒有速度。布拉摸了摸包里的東西,確信它們一一都在,長長地出了一口氣,周圍立刻撲出一片白。

  終于走近了。小戴伸出同樣白白胖胖的手,掏出鑰匙伸進(jìn)鎖孔。咔嚓,門開了。布拉討好地幫著扶住門。

  這么早你就來了啊!是不是等了很長時間……上次我不是告訴過你,這不是我們一個部門的事,我這真的辦不了啊……

  求求你,你看我女兒眼瞅著就要上學(xué)了,沒有戶口怎么行?布拉的聲音很小。東吉看著媽媽。又看著小戴。她不知道戶口是什么東西。但她從媽媽的表情里知道,這是天底下最大的事。

  小戴沒有說話,進(jìn)了屋直接開了窗子,一股冷氣乘虛而入,布拉打了個冷戰(zhàn),接著頭發(fā)被風(fēng)吹起來。

  布拉終于挺一個勞力了,終于贏得了爹的笑容。這時她的身材已經(jīng)分出高山低谷,上工時幾個婦女對著她的背影嘰嘰喳喳的,有人說,看布拉這樣的好身板進(jìn)門就能生小子;還有人說,誰知道生下的孩子會不會也是個紅臉的……

  那年她17歲,喜歡聽一個人的口哨,那人的口哨響,脆。更像小刀一樣劃過她的腔子,讓她心尖兒疼,讓她鼻孔酸。她出勤更早,為的就是在山路上遠(yuǎn)遠(yuǎn)地看那人一眼。

  他叫陳喜子,負(fù)責(zé)放蠶。槍打得準(zhǔn),隊上的那幾個漂亮姑娘都吃到他的雀肉。她從未近距離地看過他,一是她不敢,二是她怕驚擾了他。就像枝頭上落著一只好看的畫眉,遠(yuǎn)遠(yuǎn)地看著,聽著就足夠了。

  陳喜子同其他人一樣,瞅都不瞅她一眼。她覺得自己還不如桑樹上的一只死蠶……

  劉家沒有像其他有女兒家的那樣種驕傲,相反卻在夜里出現(xiàn)了爹的嘆息。

  那天,她無意間聽到了爹和娘的對話。爹說也不知道后山的王瘸子能不能看上她,要是看不上的話,還得托人……咱家拿什么打人情?

  娘說,要不再等等,布拉還小。

  爹說,再過幾年她就二十了,你想讓她臭在家里了……爹說得咬牙切齒,仿佛她已經(jīng)臭了。

  娘不再說話,只有喘息,也可能在掉淚。

  她的眼前閃過后山的王瘸子,傻愣愣的眼神,豁牙的嘴里時不時往外淌口水……她一陣惡心。

  爹不是說了,就這樣的,還不一定能看上她……那就是說,還有更差的,把她推給還不如王瘸子的男人……她只和這類男人搭配。

  她的心一陣抽搐。

  那是一個月色很好的夜晚,布拉偷偷地起來了。她先在自己的房間里磨起了剪子。她怕自己猶豫、貪生。為了不給自己留半點退路,她對著窗外咔嚓地剪掉了心愛的長發(fā),而且只剪了一半。然后摸到了那瓶敵敵畏。那是娘準(zhǔn)備藥跳蚤用的。事先她早早地瞄好了,喝完后她默默地走出院子,然后回頭看著自己的家。

  爹和娘,我走了,我去找奶奶了……二成,你要聽話……

  對于這一天,她從聽到爹和娘說話那天就蓄意準(zhǔn)備了。她不能死在家里,那樣會影響二成的名聲,也不能在上工時服藥,那樣很快就會被人們及時發(fā)現(xiàn)……總之,一定要夜里實施自己的計劃,等到第二天人們發(fā)現(xiàn)她的時候,不過是一具可怕的死尸……那就無所謂了。

  這一刻如此輕松,她從未如此大方地對著天與地,村莊,小路。她的心頭涌出一陣陣愜意。甚至有了歌唱的沖動。她真的唱了起來:雪山啊閃銀光,雅魯藏布江翻波浪,驅(qū)散烏云見太陽,革命道路多寬廣——

  走著唱著,唱著走著,而且她的聲音越來越大,越來越響。不知是誰家的一只狗先叫了起來,不一會全村的狗都跟著叫了起來,在她腳步穿過的地方指揮似的集體和著。

  她慌亂起來,接著沒有目的地跑了起來,像極力掙脫什么。外面的月光白晝一樣,把一個張牙舞爪的影子夸張地復(fù)印下來。先是娘醒了,發(fā)現(xiàn)她不見了,然后快速地推醒了爹,還有二成。他們順著狗叫的方向追趕,一家人高低不等的影子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規(guī)模。所到之處,雞醒了,人醒了,整個村子都驚醒了。

  事后有人說,那天村子里異樣得很,月色空前地好,很多人都沒有睡沉。

  她在驚慌之中幾步竄到了大壩上。她不知道藥性為什么還沒發(fā)作,她等著,并在心里焦急地對天神說,快點快點,讓我清清靜靜地死去,我是下了大決心的,絕不活著,求你了,天神……快……

  大壩剛剛完工,還沒有正式使用。這幾天,隊里正在排練秧歌迎接竣工剪彩。她站在那里,出奇地安靜,沒戴口罩,挺直著胸,她終于可以如此坦然地面對一切。

  隊長傻了,爹也傻了。

  這個小茄子竟敢這樣?

  布拉站在那里,腰桿相當(dāng)?shù)赝?,眼神相?dāng)?shù)仄届o,完全沒把隊長,不,沒把任何人放在眼里。

  爹,我不嫁人,你答不答應(yīng)——不答應(yīng),我就跳下去,讓我變成水……讓一切都不存在——

  ……這個紅臉鬼竟然這么張狂?隊長狐疑地看著壩上的她,不知怎么,突然覺得她是只怪獸。

  莫非真是狐妖鬼怪附體了?

  這一想不要緊,隊長立刻腿軟了。

  他聽說那些年死去的“牛鬼蛇神”變著法的回到人間,一一來找仇人算帳……想到這兒,他的脊骨里咕咚咕咚地往外冒冷氣,他抽噎了下。

  啊呀——劉貴啊,你快說這是怎么回事啊,你要答應(yīng)她啊,可不能讓她在這個壩上出意外啊。多好的閨女啊……劉大成,啊不,布拉,你快下來吧……下來吧,不能啊……

  讓我死,讓我清清靜靜地死。就像山上的映山紅,靜靜地開,靜靜地落,一輩子都不招惹誰,我求你,死神,天神,快點來啊快點啊——她在喃喃地說著,在別人聽來,從來不怎么說話的她此刻一定是鬼魂附體了,你聽聽那詞,怎么就跟廣播里說的似的。壩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,那眼神分明是看到鬼才有的。布拉晃了下頭,只覺得腦袋一邊沉一邊輕。沒有頭發(fā)的一邊露著頭皮,一定向禿嶺山一樣,她不敢想有多么惡心。她意識到死神沒有來,她真的不能等待了,不能了,只有跳下去,化成水,才能逃過這一切。你看那水多么輕松自在,沒黑沒白地唱著。想什么時候青,就青著,什么時候藍(lán),就藍(lán)著……

  隊長扯開鑼一樣嗓子重復(fù)著,她聽不到隊長的話了,她覺得這一刻真是好玩。隊長竟然也能這樣低三下四地求她。不過她知道隊長并不會在乎她跳不跳,而是怕影響了臭驢頭村的名聲、他隊長的名聲。今天我要讓你們看看……

  作者:馮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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