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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安格的雪樣年華

推薦人:舒易 來源: 轉(zhuǎn)載 時間: 2022-02-05 18:24 閱讀: 8808


  “安格,我想你忘記了,昨天主任剛剛?cè)蚊邑?fù)責(zé)你的日常治療,我們應(yīng)該做朋友的……”

  “別的醫(yī)生沒有告訴你嗎?”

  突然被打斷的感覺讓我有點走神,我呆呆的看著他,隨機(jī)的發(fā)出一個疑問詞。

  “不要跟病人做朋友。”

  “因為他們會死。”

  說到“死”的時候安格的目光莫名其妙的亮了一下,好像蜜蜂捕捉到花的香氣,或是餓獅看見大群的羚羊。他無比興奮的感覺著這個字從他的舌尖滾落出來,刺激著我的身體一個激靈。

  我的手的確在輕輕的發(fā)抖。它握住安格的病歷。

  安格。白血病患者。因已成功的尋獲到配型骨髓,住院接受治療期間,擇日行骨髓移植術(shù)。

  包裹著病歷的鐵夾子依然冰冷,但其內(nèi)容卻是讓人溫暖的。

  一想到這里,我又無端的快樂起來。連安格的陰陽怪調(diào),也不是那么難受了。

  “安格,你看。你需要的骨髓已經(jīng)找到了。不**就是一個健康活潑的少年了,這樣你還說自己會死嗎?”

  那束亮光輕佻的跳動了一下,然后就深深的隱藏在長而密的睫毛里。他無比輕蔑的看了我一眼,冷笑著:“骨髓還長在別人的身上,你知道什么。”

  他語氣中的不屑讓我覺得憤怒。我不知道是什么讓安格變得這樣的偏激,但我不能接受安格在接受別人生命的饋贈時卻是這樣譏諷的態(tài)度。

  我不能接受有人把生命當(dāng)兒戲。

  “安格,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你這樣的好運氣的,你找到了一個血型相符的骨髓,你有新生的機(jī)會了,你那么的幸運,我不知道你還在埋怨什么。”

  “我又沒有要新生。只是某個女人愚蠢的行為罷了,我為什么不能埋怨?”

  安格繼續(xù)冷酷的笑著,他的臉孔在千里之外。

  “什么女人……我不明白……”

  “我媽呀。只有她一直不停尋找著配型的骨髓,若照我的意思,早給自己一個痛快了。”安格惡狠狠的說著,他白璧無瑕的臉上因為兇狠而扭曲著,完全不復(fù)美感所言。

  “你是說……手術(shù)是***的意思?”

  “當(dāng)然,你以為我這么喜歡醫(yī)院嗎?你以為我愿意讓你們這些所謂偉大其實屠戮生命的手碰我的身體嗎?你以為我愿意讓你們有機(jī)會居高臨下的向我宣布我生或者是死嗎?你以為你們是誰呀?”

  當(dāng)安格字正腔圓的說完最后的這幾個字,他滿意的發(fā)現(xiàn)我的臉色已經(jīng)在最短的時間里變成了暴怒。

  平靜。平靜。平靜。

  我一再的這樣告訴自己。

  我知道我們兩個的交談將不歡而散,我知道我們中間有一個人已經(jīng)瘋了。還好,那個人不是我。

  “既然這樣的話,我沒有什么好說的。媽媽是愚蠢的女人,醫(yī)生的手是骯臟的……除了檢查我不會碰你的,當(dāng)然,我也會轉(zhuǎn)告你的母親,為了你的情緒考慮,在手術(shù)前盡量不要來看你,這樣好不好?”

  安格俊秀非凡的臉上又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,像潛伏在深處的豺狼一般讓人不寒而栗。他微微的向后靠著,靠著,說了一句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話。

  “果然沒有人愿意理睬安格,安格永遠(yuǎn)是一個人的……”

  3

  我的沮喪是大家意料當(dāng)中的事情,仿佛早就在等我去栽這個大跟頭一般,他們非常默契的,甚至有點幸災(zāi)樂禍的看著垂頭喪氣這四個字終于掛在我的頭頂。

  他們會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,語重心長或者老氣橫秋的對我說:“小伙子,別泄氣,這樣的事情以后多著呢,想開點就好了。“可是我想不開,安格乖張孤僻的臉就在眼前,比他嬌俏可愛的第一印象還要深刻,我像看見一塊好好的美玉被糟蹋了一般,心痛的感覺直扎到心底。

  我決定去找孫醫(yī)生。

  孫醫(yī)生是好好先生,地球人都知道。但好好先生也有脾氣,當(dāng)我說出安格這兩個字后它醞釀出一片低氣壓。

  “不要問我安格的事情。我寧愿從來沒有治療過他。”

  孫醫(yī)生粗暴地打斷我。

  “可是,大家都說,安格的事情最好問問您。”我必恭必敬。

  這句話其實應(yīng)該打個折扣。

  大家的原話是:安格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去問孫謹(jǐn)祥。

  我不得不問孫醫(yī)生,那次的病程記錄幾乎都在他本人手里,病歷上只寫了何時入院,何時出院。

  據(jù)說是主任和安格兩個人都同意他保管病程記錄。這一點非常讓人費解。

  簡直就是不可思議。

  “好吧,我簡短的告訴你。你怎么對他好都是白搭,死心吧。”孫醫(yī)生面無表情的說。

  左胸的第二肋間有點痛。

  “可是,他只有十六歲啊,他不應(yīng)該是現(xiàn)在這個樣子的。”

  “我負(fù)責(zé)他的時候他才十三歲,就已經(jīng)是這個樣子了。”

  “十三歲……如果任性一點的話也是可以原諒的……”

  “任性一點——”孫醫(yī)生冷笑著,目光咄咄的看著我。他的身體是在靠近嗎?以至于眼睛是那么的近,那么的近……鏡片的反光居然能夠清晰的反射出我那張極度吃驚的面孔,在瞳孔收縮的那一瞬間放大。

  “是任性一點嗎?”

  “任性一點的人會在醫(yī)院里自殺嗎?”

  “會嗎?!”

  孫醫(yī)生那咄咄逼人的面孔仿佛還在面前,但再見到安格的時候,我還是露出了笑容。

  不是不相信孫醫(yī)生的話,而是——如此漂亮的安格實在讓我想不起“戒心”

  兩個字。于是,也就刻意的忽略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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