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擦了擦眼睛，勉強(qiáng)一個笑容出來，“叔叔是被沙子迷進(jìn)眼了。”

　　我對自己笑了笑，找了一個方向隨便走了下去。

　　一直到傍晚，我還在外面閑逛。

　　手機(jī)響了，是她的短信：“飯菜已做好，我們最后吃一次飯吧。”

　　我馬上跑回家里。

　　房間里沒有開燈。她在餐桌上點(diǎn)了蠟燭，菜很豐盛，還有一瓶紅酒。

　　她穿的是結(jié)婚時我給她買的一條黑色蕾絲裙子。

　　“我們結(jié)婚三年了，都沒在一起喝過酒。過了今晚我就走了，我們喝一次好嗎？”她一邊給我倒酒一邊說。“干。”我舉起了杯子。

　　我們沒有再多說什么，還能說什么呢？再多的話都改變不了明天的結(jié)局。算了，不要去想了，喝酒吃菜。最好是喝醉了，等我醒來的時候，她已經(jīng)離開了。她離開，不是我一直期望的嗎？我不是一直討厭這個啰嗦的臭女人嗎？我應(yīng)該高興啊！以后看球賽不管多晚都不會有人在我身邊訓(xùn)斥我，叫我去睡覺了，多爽啊！我不洗腳就上床也沒有人嫌我臟了，多美?。∥覜]有理由不開心?。≈皇?，為什么這酒喝在嘴里是苦澀的？

　　“你的衣服我都整理好放在櫥子里了，內(nèi)衣和襪子在床下面抽屜里，你的胃不好，以后要是一定要熬夜，記得給自己搞點(diǎn)東西吃。冰箱里我買了一些食品，你自己要慢慢學(xué)會做飯，不要總在外面吃。吃飯也要注意營養(yǎng)，別總是湊合。咱們的存折我放在床頭柜里了，上面還有三萬多塊錢。咱們家每個月的電話費(fèi)、煤氣、水電費(fèi)都在街角的銀行交，就是這個卡，你收好，別到時候找不到。這個月給你父母匯的錢我也已經(jīng)匯出去了，以后你要記得按時給他們匯錢，沒事多打電話回家，爸媽都挺惦記你的。我今天給他們打了電話了，爸說手機(jī)壞了，我在還特好商城幫他買了新的手機(jī)快遞回去了。爸爸最近腿上的風(fēng)濕有點(diǎn)厲害，上次我們給他買的藥恐怕快吃完了，這個是藥名和地址，你明天記得買一些也快遞回去。我沒告訴他們我們已經(jīng)離婚了，你以后有機(jī)會想好了再和他們說。不管你爸爸說你什么，記得不要讓他生氣。這是我給爸媽買的毛衣，你明天一起遞回去吧。”

　　她在一樣一樣地交待著，我希望我自己每件都能記得，但是又希望我什么都不要記得。我突然感覺自己很白癡。我在這個家里生活了三年，但是現(xiàn)在我卻感到非常陌生。我開始害怕，我不知道我一個人是否有能力生活下去。

　　“這是咱們結(jié)婚的時候，媽給我的戒指。這個是你們傳家的東西，我不帶走了，請向媽媽說句對不起。”一枚碧綠色的翡翠戒指放在我的面前，它的光好強(qiáng)，讓我的眼睛開始刺痛。“我?guī)ё叩臇|西是按照我們離婚時候協(xié)商好的。”

　　她站了起來，四下看了看，笑了笑說，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要問嗎？”

　　我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要問呢？我什么都不知道，我只知道在我最想她留下來的時候，她卻要走了。她一直說我不像個男人，我一直覺得這是她對我的侮辱。我現(xiàn)在終于明白，我的確不是一個男人，我像一個孩子一樣肆意揮霍著她給我的幸福和安定。

　　“要是你沒有事情要問的話，我們休息吧。今晚你睡房間我睡沙發(fā)。明天一早搬家公司的人就來搬家了，我在這多住了一個月，夠麻煩你了，明早你在房間里睡，可以少打攪點(diǎn)。”

　　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么做，只是木然地對她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走進(jìn)了房間，關(guān)上了門。

　　我看了一夜的天花板。

　　清晨的陽光照了進(jìn)來。

　　我聽到敲門聲，我聽到搬東西聲，我聽到她叫工人“輕點(diǎn)”。只是，我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。

　　她敲了敲門，我沒動。

　　“我走了，以后自己照顧自己。”她沒有進(jìn)來，隔著門聲音低低地說。

　　我聽到了關(guān)門聲。

　　我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音。

　　為什么我們要離婚？為什么我們要離婚？

　　“有空記得回來玩??！”我聽到鄰居的聲音。

　　你還是不是男人？一個聲音在我心里對我吼。

　　你是男人，你現(xiàn)在去追她回來，還來得及！

　　我翻身下床，跑到窗邊對著下面喊道：“等一下，先別走！”

　　我沖下了樓，我要做一個男人！

　　她站在車邊，微笑地看著我，半晌輕輕地說：“謝謝你下來送我。”她的眼角有淚。

　　“你走了，我怎么辦？”我抓住她的胳膊問她。

　　“我們已經(jīng)離婚了。”

　　“我現(xiàn)在不要你走，我不能沒有你。”我對著自己吼，對著她苦苦哀求。

　　“離婚是你提的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自己錯了，求你原諒我一次，好不好？我求你了！”

　　“你是男人，怎么可以在這么多人面前哭？”她用手給我擦眼淚，她的手指好冷。

　　“只要你回來，我不要做男人！”

　　“我們在一起前后六年了，結(jié)婚后你就沒再關(guān)心過我，沒問過我要什么，沒問過我想什么。我對你說話，你覺得嘮叨；我要你安心家庭，你說我生活沒有情趣。你知道嗎？我和你生活三年，我也很累。我是愛你，但是你知道嗎，這份愛我維持得好辛苦！”

　　“對不起，再給我一次機(jī)會，讓我們重新來過，好不好？我錯過了很多，我不想再繼續(xù)錯下去。你是愛我的，愛我就不要走，好不好？”我心里好痛，為什么到最后我才說出這樣的話？

　　“我們離婚了。你要我回來，除非你現(xiàn)在再次向我求婚。”她的臉上有一種奇異的神情。

　　“好，我求婚。我求你再次嫁給我！”我單腿跪下，向她第二次求婚。

　　“求婚要有玫瑰，要有戒指，你有嗎？”

　　玫瑰！戒指！天啊，我現(xiàn)在到哪里找？

　　“我們家二丫頭昨晚剛收到一束玫瑰，傻小子你快去拿。”鄰居大爺沖我直叫。我又想起那個家傳的翡翠戒指！